诗歌是鼓点、是号角的时代似乎早已成为过去。狂飚突起般的《女神之再生》、《凤凰涅磐》属于疾风暴雨式的“五四”时代；《给战斗者》、《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火把》以及歌词《义勇军进行曲》等属于“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的烽火岁月；而方志敏的《哭声》，闻一多的《红烛》、《死水》，臧克家的《老马》、《罪恶的黑手》，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等，均是以不平则鸣的时代悲歌的主旋律恒久震颤着一代代中华儿女的心弦。至于五十年代以后以《向困难进军》、《西去列车的窗口》、《雷锋之歌》等为代表的建设鼓动诗，改革开放以来以反思共和国历史为主题的老诗人们“归来”的诗，仍是为时代、为人民鼓与呼的激越的鼓点和慷慨的号角。然其后，大约是诗歌的现实主义、时代性、人民性逐渐退避二舍，朦胧、先锋、前卫以及“我写的诗是为了后人看”的口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于是诗歌这类文学的真、善、美渐渐从广阔的社会空间撤离，只匍匐在少数文人案头高雅而凄惶地闪着自我欣赏的点点灵光。许多老教授、老诗人都不读诗、不写诗了，许多报纸、刊物不发诗，似乎诗已在社会上消失了。
　　
　　最近，读到了青年诗人王富强的把诗变成歌词并谱了曲的音乐作品选集《祖国恋》。虽然这是一部歌曲集，但我反过来把其中的歌词当成诗来读，居然从其凝炼的语言和朗朗上口的节奏韵律中，从为人民鼓与呼的情感中，重新体会到改革开放中起着鼓点与号角作用的诗歌又回来了。居然使我感悟了真正的诗不会撤离，她永远在人民中间，永远在诗人的作品里。
　　
　　我们知道，诗与音乐都是流动的形象和声象的艺术，音乐是声象的诗，诗是音韵形象的音乐。关于诗与音乐，正如黑格尔所说：“只有诗，才能给抽象的音乐艺术以明确的意义”，一首好诗可以把它当成歌来唱，一首好的歌也该是一首好诗，所以虽然《祖国恋》是一部歌曲集，我却把它当成了诗集来读。
　　
　　我并不是说富强的诗和歌词首首皆是珍品之作。但是我们从他的作品为人民鼓与呼，作为时代的鼓点与号角来讲，可以看到他对故乡、对巴山蜀水、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与人民的关爱和启迪人奋发向上、进取拼搏的精神，是值得称赞的。
　　
　　首先是诗人热爱祖国之情。在诗人笔下跌宕起伏的山川是秀美的，诗人在描山述水中，倾注了自己对山水、对祖国的无限深情。请看诗人写的《华蓥山》：“生在山长在山生长在这座山/跋千山涉万水走不出这道湾/吃红薯采野菜依然是这方土/到天涯去海角走不出眷恋”；“华蓥山英雄山美名代代传/历史的重任一肩接一肩/忆往昔看今朝向往未来/华蓥人情根扎在华蓥山”。这里有诗人对华蓥山深深的眷恋——“跋千山涉万水走不出这道湾”，有诗人对华蓥山深深的情谊——“到天涯去海角走不出眷恋”，倾吐了作者对故乡的恋情。
　　
　　请再看诗人笔下这样赞颂天池：“天池美，天池美/美就美在山和水/山峰秀，华蓥巍/磅礴气势多雄伟；水明丽，群山围/水山风光惹人醉/山比黄山景色美/水胜苍天银河水”（《天池美》）。诗人故乡的山川既有秀山丽水的佳色，又有巍峨磅礴的气势，既有形象实景的描绘，又有远胜天宫的比拟。诗人总是把歌咏自然与赞美人文精神结合起来，其形象思维就不仅仅是给人客观的形象实景的描绘了，而是在美的形象中融合着深沉的文化思索。这些诗表达了诗人的热爱祖国之情，表白了诗人的心曲，表白了诗人对祖国母亲的爱。
　　
　　其次是，诗人的人民性。我以为这是富强作品里的一大特征。诗人不仅仅热爱故乡的山河，他更爱生活在这块宝地上的坚毅、淳朴的人民，在诗人笔下的大山里的劳动者是何等自在。“又刮起一阵风/又下起一场雨/一朵朵圆圆的花儿/开放在田野里”（《竹斗笠》）。把劳动者头上戴的竹斗笠比成花朵，非常形象。“花下面有我/花下面有你/花下面留下一道道耕耘的足迹/竹斗笠啊竹斗笠/你为我们遮住了风儿挡住了雨/你助我们获得丰收和希冀”。诗人不但看到了竹斗笠花朵下面耕耘的足迹、劳动的成果，更看到了劳动者丰收的喜悦和希冀。这些诗读起来，一听就懂，形象生动，不像有的诗，如同咬蜡。他的语言是人民熟悉的语言，写的是人民的劳动，反映的是人民的生活，这是很有人民性的。再看诗人笔下的都市人又何等潇洒：“都市人的生活很气派/顿顿好酒伴好菜/都市人的形象挺风采/穿穿戴戴讲名牌”（《都市人》）。诗人把城市里的都市人的吃穿写得淋漓尽致，吃的是好酒好菜，穿的是名牌服装。接下来又写道：“都市人自由恋来大胆爱/爱得死去又活来/都市人一寸光阴一寸金/珍惜拥有的好年代”。诗人写了都市人的吃穿、爱恋，但是都是为了最后的着笔——“都市人一寸光阴一寸金/珍惜拥有的好年代”。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都市人珍惜的是光阴，是时间，是自己拥有的奋斗和创造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好年代。这些作品是很有哲理性的，它有人民之情、时代之情。
　　
　　诗人具有人民性、反映人民生存与生活、为人民大声疾呼、抒人民心声的作品还很多很多，如选录在《祖国恋》中的《我想去拉萨》、《献洒人间情和爱》、《炎黄子孙》、《黄土地上的中国心》，《十八岁的心思》、《生活处处是春天》、《让我们一齐说声再见》……等等，都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出来。在诗人的诗行里，美好的人生，美好的景色，伴随着诗的美好意境和谐地流淌出来，不能不令人陶醉。这些从人民生活中吟出来的作品，是颇有人民性的，当然是受人民欢迎、受人民喜爱的作品。
　　
　　最后是启迪人们奋发向上、进取拼搏和对祖国、对时代的赞颂讴歌。我以为这是富强《祖国恋》的又一大特色。翻开书卷，我们被诗人激情喷发的颂歌激动不已：“就这样，就这样/我们走南闯北穿街过巷/尽管失败却把头高昂/尽管悲痛却不让眼泪流淌/无数次哭，无数次唱/只求在这块天地痛快地潇洒一场/自己掘墓，自己下葬/只想跟上帝作一次真正的较量”（《跟上帝较量》）。这是一首完美的诗词，也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向上帝宣战的好诗。作者的激情何等悲壮，为了面对一个绿色世界，无论成功或是失败，总是“把头高昂”，“尽管悲痛，却不让眼泪流淌”；即使是“自己掘墓，自己下葬”，也要“跟上帝作一次真正的较量”。这是成功者的誓言，是成功者只求胜利、不畏失败吹响的冲锋号。另外，诗人高昂头颅，大声疾呼“曾经拥有的就别再停留/未来还等待你去苦苦追求/历经磨难，历经艰险/也别说你已经足够/美丽的故事靠自己去书写/拼搏才是人生的风流”（《拼搏才是人生的风流》）。这又是一首催人奋进、启迪人奋发向上、不断拼搏进取的好词好诗。
　　
　　好了，不用再一一列举了，读完《祖国恋》，难道这些诗歌、这些歌词不是鼓点？不是号角？也许这些鼓点、号角诗句有些直白，但他是写给人民群众看的，读（唱）给人民群众听的，有激情，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将起到促人奋进的作用，具有强烈的人民性和时代性。
　　
　　富强的诗是激越的鼓点和号角，那么诗人就是时代的鼓手与号手了。我们的时代和人民期盼鼓点和号角，我们的时代和人民更期盼时代的鼓手和号手。
　　
　　2003年10月16日于重庆
　　
　　（[冉庄]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诗人，一级作家。）